“你若能打碎河山，将明朝江山尽皆攫为己有，那纵然是奸臣贼子，所有读书人也都将为你所用。”方以智淡淡道，“但现在，我桐城方家世受皇恩，父亲更是朝廷大员，我怎可能抛弃家族独独加入你的饱食城。”
陈洛早知他会拒绝，也是不以为意，只是笑道：“为补偿恩惠，便为奴为婢，这种事情我见得不少。不过反正明朝对我空有仇恨毫无恩惠，造起反来也没有丝毫思想负担。”
方以智欲言又止，他倒是想要说生在太平盛世，就已经是朱家明朝的功劳，但随即想到因天子失德，导致天灾人祸肆虐，百姓卖妻鬻子。但这已经是方以智在被杂学与西学影响后思想略有松懈的结果，按照一般老儒学究的榆木脑袋，君父纵然要打杀他，也得乖乖伸头，何况现在小小坎坷，岂能责怪君父呢？这便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的意志。
愈是忠诚，愈是拒绝，陈洛就愈是觉得方以智才德兼备国士无双，只要派遣到贪狼省去，面对着蒙人与汉人的复杂生活矛盾稍微磨砺，他就能发挥出璞玉的良材美质，成为一方栋梁。
“明朝腐朽堕落，既得利益集团已然羽翼丰满，就算是崇祯皇帝想要做些事情，也终究是没法绕过他们的摆布，何况崇祯优柔寡断，虽然有成为千古明君中兴大明的壮志，但可惜现在沉疴难除，拯救天下需要的是杀伐果断魄力惊人的帝王。崇祯，不在此列。”陈洛随意的诽谤着朝政，评论却是很中肯。
方以智默默无言。
陈洛却继续道：“再者，明朝科举囊括九成九的优秀读书人，我泱泱中华绝不匮乏人才，可谓是忠臣塞野良将辈出，但崇祯却没有识人之明，温体仁周延儒是谋身高于谋国的权佞之臣，他们结党营私，拉拢着士族集团已经尾大不掉。而一众猛将在与流贼交战中屡战屡胜，却因军饷匮乏，不得不依赖掠夺蚁贼的财物维生，如此一来，就难以彻底清除衣食父母们，让蚁贼祸乱也是僵持。崇祯不思悔改，反倒还经常派遣太监建军让将领们掣肘。诸般矛盾，明朝如何应对？”
方以智露出激动神情，随即变得黯然：“没想到处江湖之远的陈救民，却是看得最清楚的人，如果你愿意在庙堂上官居一品，想必就能够中兴明朝吧……”
陈洛微笑，满脸不以为然。
方以智苦笑，知道早就再无转圜余地，刚刚只是喟叹，他稍微沉吟，接着道：“诚然，现在已经是矛盾重重，朝廷迫切需要革新来解决问题，但蚁贼羸弱屡战屡败，招安进行得极其顺畅，我相信很快蚁贼问题就将解决；外部皇太极虽然劫掠边疆，但却在无数猛将围攻下没占到便宜，只要能再坚守数年，女真人必将因财政崩溃，不战自解。”
陈洛冷笑：“招安？全兵满额就抚，兵器都没有收回，这便是所谓的招安？想想神一魁反叛便知，蚁贼暂时接受招安根本没有丝毫诚意，而朝廷也不敢鱼死网破，生怕磨耗实力无法继续维持对蚁贼的威胁。女真人不战自溃？对不起，边疆官员隐藏战报，粉饰太平，我的情报官怎么没有告诉我皇太极没占到便宜？”
方以智愕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看到的邸报，可能都是已经经过官员们加工后的玩意，亏得复社内部还在庆贺边疆名将战功赫赫，消灭女真鞑子后，就能调转枪头对付蚁贼，然后剿灭陈洛的饱食城也将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候，陈国栋忽然疾步赶过来，附耳道：“外面浓雾渐渐消散，有陈字营兄弟说，有看到过鬼鬼祟祟的身影。难道是谁引路？”他暴熊般恐怖的体型震慑着方以智，眼神也凛冽如极北寒风。
陈洛摇头：“没道理的，纵然是密之要出卖我的行踪，岂能以身涉险，只要告诉南京府衙我陈洛在四方客栈即可。”
方以智脸上挂着笑道：“救民兄倒是信赖我，只是来时塞满街道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我虽然觉得好像脊梁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但因为根本分辨不清楚，故而以为只是路过行人，因为四方客栈毕竟是在平民较多的南城区。”
陈洛轻轻点头：“那便应该是有人跟踪，我想想，昨晚刘泽清吃瘪，张溥颜面受损，冒辟疆与侯方域脸色都不好看，但复社中人都是君子，光明磊落，纵然要对付我陈洛也毋需用偷鸡摸狗的办法。而鸡鸣狗盗之辈，正有一人！”
“刘泽清！”
喊出他的名字后，方以智却是怀
疑：“他应该能看到己方势弱，根本没有能力复仇，缘何还要执拗于跟踪？”
陈洛冷笑：“是吗？一些亲兵无能，但金陵人口百万，其中有得是镖局打行脚夫，这些人稍微武装，纵然没法跟军旅中的亲兵相提并论，但是依赖人数优势，对付我们还是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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