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事人却是满面阴云，铁牛与李航道亦是脸部微微抽搐着矗立在他身旁。
陈洛将手中书信撕得粉碎，抛到窗外，看得造访的张璎珞和张青姿都有些惊愕，素来温和朴素的陈洛，何时有过这等狰狞神情？简直是凶暴毕露，若剥皮地狱的牛鬼蛇神一般。
“螺狮壳里做道场，分外精彩啊。小小地方能作出甚来？”陈洛阴鸷冷笑，“米脂时我展不开拳脚，当不得人子。但现在他们还想翻弄出花样来？”
张璎珞心中微动，轻轻地道：“将军……是想起祖……”
陈洛涩然笑着：“让璎珞妹妹惊惧，我之过也。其实，媚娘知晓这桩事，只是我让所有知情人都保密，本以为事情就这样遗忘便好，没想到那些家伙竟然胆敢如此！”
他说得云里雾里很是迷惑。
但随即陈洛注视着正乖巧整理家务的小侍女柳如是，摇着头神情颓然道：“我本来不姓陈，本名叫曹洛。”
这番话刚刚讲出，便掀起滔天巨浪。
在明朝这等以忠孝为根本的年代，崇祯重用贤良时都要考究是否孝顺，言自古忠臣出孝子。
改名换姓，是对先祖的何等不敬？！做过这等事情的，必是自暴自弃的蠢人，或者是自觉地下无颜见祖先的黥面罪囚。
陈洛却是道出一段异常心酸的隐情：
“米脂曹氏，算得上望族，虽然与杜氏这等巨无霸般的豪族没得比，但依然是当地三甲的豪门，我母亲便是一个出身贫寒被父母贱卖到曹府的婢女。”
他的眼球中闪耀着憎恨：“曹柱臣，便是我的生父，也正是当代曹家族长。我母亲本是曹柱臣娘亲的小侍女，他明明有姬妾数十，却偏偏姓喜鲜嫩，呵呵。”
陈洛嘶哑着狂笑，现在他的前生记忆与后生记忆已经完美融合，被穿越的陈洛的所有事务，当然得一肩全挑：“母亲无依无靠，被其强占了清白，有了身孕，在豪族当中自然是理所当然，但其妻吕氏是大同府望族之女，跋扈专擅。”
“吕氏恼怒曹柱臣滥情，却囿于妇德，反将我与母亲屡屡鞭笞。曹柱臣不闻不顾，那也是自然，自从玩弄我母亲半月后便已感厌倦，根本懒得知晓我母子是何人物，他自然风闻吕氏虐待，但从未出面维护。”
他的泪珠淋漓满面，浸透土壤：“母亲生我便体弱，她性情自强，始终靠着卖身分得的钱，和省吃俭用所积攒的财物，将我养活。但我八岁时，家中一贫如洗，吕氏碾压太甚，竟雇佣当地无赖趁我娘纺织务工时洗劫内室。”
“我母子孤苦无依，只剩一缸底的糙米，却要维持一月生计。娘亲只能忍屈吞辱去寻曹柱臣给我一条活路，但那混蛋吝啬，直叫嚣着娘亲诈财，玷污我娘亲性情浪荡，说我乃是无父野种。”说到此时，陈洛已经欲要嚼碎门齿，咬得格格作响。
但他默然许久，稍微整理情绪后依然愁苦道：“我娘岂能受此欺辱，自然摔门而去，但曹氏望族，我娘无名分受孕本就是事实，本来谁都公认是色胚曹柱臣所为，此刻却遭反驳，人言可畏啊！坊间传言愈来愈毒，娘亲愤怒不堪屈辱，终是病倒。”
“后来人生际遇之奇，难以揣测，我命中遭逢一贵人，是府谷一位老儒生米老先生，在当地授课时觉得我天赋异禀，是读书种子。我八岁时便得以启蒙，与铁牛认识。”陈洛微微笑笑。
铁牛憨厚地挠着头皮：“我便是那时成陈家书童，大郎娘亲秉性坚强，为米老先生敬佩。”
陈洛接着喟叹：“但好事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我十四岁中秀才后，籍贯问题终究暴露。我无父，母亲是贱籍，如何参加更高层科举？米老先生亦是无法。”
“我娘忧愤，加上长久的营养问题和生育时残留的痼疾，终是撒手人寰。米老先生也被恶意中伤与我娘有染，年老体弱，也在次年病殁。若非航道家资雄厚，我恐早在三年守孝期饿死街头。”陈洛愤怒咆哮。
李航道按住他的肩膀：“朋友有通财之谊。往事何必再提……我们虽都是破落户，但现在不也有一番事业。”
陈洛点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接着道：“是啊，我落草为寇时便改曹洛为陈洛，曹柱臣与我无父子之情，无父子之恩，更是纵妻骄悍害我母亲，后来还坏我娘清名，间接害死我娘！我与其有不共戴天之仇！大丈夫恩怨分明，我岂能用弑我娘亲者的姓氏？”
“何况这次！”陈洛漠然瞧着那一堆撕碎的纸屑，心中暴怒沸腾，“他们还想捣毁我娘的坟墓，呵呵……哈哈！男儿当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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