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
纵然是在这样酷烈的环境下，洪兵不愧是一代名将洪承畴起家的班底，毅然雄纠纠气昂昂跨过兴隆河，直捣黄龙而来。
陈洛继续示意放炮，虽然冻雨天气很影响岸防炮群的发挥，但一直维持着干燥的炮膛，放一发吓吓敌人终归是没问题。
轰隆隆的炮膛怒嚎让洪承畴脸色惨白。
但随即就哑火，让曹文诏露出屠夫独特的微笑。
好的，就是这样！果然炮群失效，这些窝囊废炮兵，在没有火炮做依仗后，就必然将沦陷成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是到了该复仇的时候了，让我们建功立业吧！
曹文诏一声怒吼：“破饱食城后，三日不封刀，随意收获战利品！”
部属全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高起潜有些不满，在他心里饱食城的所有财富都已经是自己囊中之物，当然还要奉献给天子一小部分，这些该死的小兵竟然要虎口夺食。
洪承畴苦笑解释：“监军，这是惯例。朝廷给予的军饷从未足额，要想将士效死，我们必须自己筹谋，先前就是攻伐流贼后夺其辎重和钱粮。最近都耗在饱食城上，却没有丝毫收益，若是不给点甜头，恐怕人心就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啊。”
“而且，饱食城资本雄厚，我们先夺其钱粮库，确保主要利益在我们便是。将士们会去优先掠夺商贾和小户，这都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监军勿忧。”洪承畴赶紧加上这条解释。
高起潜的表情果然多云转晴，嘿笑着道：“原来我们还是占大头啊，咱家受皇命，要夺得一部分利益用以救济灾民。还有杨鹤总督不是一直说没钱招抚嘛，总是嗷嗷要钱，让天子也很焦躁啊。”
洪承畴便笑道：“监军为天子分忧，真忠臣也。”
高起潜却是很享受这令人作呕的笑话，周围亲兵的表情愈加僵硬，那是想笑却必须强行压抑的结果。
楯车已经靠近，稀稀疏疏的炮群完全没有奏效，因为数量赫然已经减到原来的十分之一，这种密集程度想要重创敌军主力非得撞大运。
而洪兵和关宁铁骑的运气今日都不错，弹片偶尔伤到一些倒霉蛋，却始终没有造成重大伤亡。
天佑在我，很多人都这样想着，因为他们没看到在放完炮，就有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马匹拉着火炮飞奔回饱食城。
在河畔，燧发枪队在土墙堡垒上与他们开始交火。
曹文诏作为前线指挥大跌眼镜，他们还浸泡在冰冷酷寒的北方河水中，根本没有想到敌人的反击来得如此凌厉，如此强悍，火炮不是全都哑火了吗？怎么火铳还能这样使用？
曹文诏百思不得其解，关宁军也是有三眼神铳的，他们自己都觉得已经灌水，弹药拿出来恐怕也会沾湿，到时候打不响还可能炸膛，所以全都丢在军营中。
但敌人竟然丝毫不受影响，整齐的排枪赫然爆发出强悍的威力！
陈字营和第一营都是精锐，尤其陈字营都是基层军官级别，部队素质极高，他们的三段击已经完全掌握到压制敌人的节奏。
河水中的敌人只能直挺挺着身体，不断向前泅渡，纵然是兴隆河流量骤减，但那接近冰点的水着实能让他们浑身僵硬。
沙包被填到较缓的河流中，将吞噬性命的淤泥填的坚硬适宜人马行走，靠着这样的先期准备工作，他们总算是能以较快速度通过这条残酷的河流。
但是无情的燧发枪声，依然持续而恐怖地收割着性命。
敌人的火铳手，怎么好似不会停息似的？他们怎么这样古怪！
曹文诏的武将脑袋很难理解，实际上，三段击战术同样在明朝前期有过应用，并非是所谓的第六魔天王织田信长的专利，也绝非普鲁士国王菲特烈二世的创造。
而是洪武年间，著名将领沐英的创造，还是有史实记载的。置火铳为三行，列阵中；前行退后，次行继之；又不退，次行退后，三行继之。这就是三段击，是用来对付象兵的。
但很可惜，因为云南那地方实在是太偏远，加上明朝武将普遍文化程度低，文官又不懂得这将对明朝火铳带来多么强悍的进步，所以随着云南叛乱的平息，中国版本的三段击就静静躺在史书的阴暗角落，彻底死亡，除了后来能证明我们祖先的绝不逊色，再无他用。
曹文诏面对的正是这样恐怖的持续火力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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