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与向鹤跹相视而笑，智囊间彼此心有灵犀，便相互推让一番。
“我先说！”吕庭囍占据先手。
陈洛便颔首示意他速速讲来。
“前番郑芝龙固然跋扈，但毕竟是未曾彻底与明朝撕破脸皮，还履行了击杀刘香的任务，与明朝僵硬的关系必然已得缓解。”他头头是道地娓娓道来，“若我是郑芝龙，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必须得联络明朝，沿途狙击我们的回国船队，甚至在陆地上伏兵围杀，都绝不在话下。”
陈洛点头，吕庭囍说得倒是极富逻辑。双方弱势者必将联合，以抵抗愈来愈强势的陈洛。以前小打小闹的小摩擦，在生死攸关的复杂情势下，很显然将被轻易摒弃。
“明朝要悬赏您的脑袋，郑芝龙想夺回海面霸权，女真觊觎着在您的势力圈辐射下苟延残喘的蒙古，甚至那些蚁贼，估摸着都绝不想看到铁血般悍然崛起的您。”方以智大笑，“我们还真是步履维艰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向鹤跹一语道破黑暗社会的真谛。
“但他们没可能联合的，”陈洛耸耸肩膀，不以为意，“明朝女真蚁贼三方皆是死敌，相互掣肘颇深。唯有郑芝龙会孤注一掷，与明朝联合对付我等。在我们兵力薄弱的江南，必然是对付我们一众的最佳契机。我若是崇祯也绝不会放过。”
“没错！”王五千成竹在胸已有良策，侃侃道，“所以我们要绕去旅顺，从北方沿海登陆。那郑芝龙在闽浙根深蒂固，无数百姓被其蛊惑，但他的势力毕竟没法辐射到北方。何况北方兵荒马乱，女真与明军轮流坐庄，正是我们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
李航道大点其头：“鲁地近期颇有兵荒马乱的迹象，听闻也有蚁贼蜂起啸聚，合该我们来掺一脚。何况北方经商路抵达饱食城也相对容易，更能绕掉缇骑和番子的耳目。大郎，你觉得如何？”
“那便要派人大张旗鼓的去南方，吸引下明朝的眼球，方能暗度陈仓。”陈洛笑笑，为计划添砖加瓦。
“妙哉。”众人皆笑。毕竟海岸线极长，明朝的海军也早就丧失制海权，万里海岸线便是陈洛恣意通行的不设防通道，他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极容易得很。
麻烦的，将是偷渡成功后，被户籍制度严格掌控的沿海城村。那里百姓都彼此谙熟，他们想要假扮商旅回归饱食城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但一回生两回熟嘛，陈洛对改头换面的扮装已是很有心得。
他的谋士班底，已是颇有成效。但想想作为正牌蚁贼的自己，在招募大贤这方面是如何艰难，在正统士族那里碰壁多少次，真是一把辛酸泪。
“至今，米脂豪族依然在与我们冷战对峙，不肯派族内优秀弟子效忠。”陈洛忽然提起此事，言语里已经不复昔日客套。
当年他势力虚弱，官员匮乏，还要依赖豪族士绅来维持对百姓的抚慰，但如今饱食城蒸蒸日上，无数百姓赖以为生的经济链已经与饱食城重重捆绑，他已经无需再跟豪族虚与委蛇！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何况这弓与狗还是眼巴巴等着陈洛覆灭好重投明朝怀抱的二五仔呢！
清算盘点的日期已至，陈洛心中杀意凛然。
“既不降服，留其何用？”向鹤跹淡淡笑笑，将陈洛心里难以启齿的恨意道尽。
昔时，陈洛的娘亲被豪族憎恶，他们娘俩艰难维生，但最终依然倒在世道下。陈洛三兄弟被迫落草为寇，若非他穿越时空到来，必早就死在猛虎寨与饿狼寨的联合绞杀下。满腔怒意沸腾，他岂能轻恕那些逼迫得他潦倒如斯的混蛋？
草根出身的陈洛，本就对那些眼高于顶的豪族带着浓烈的愤怒，这本就是人的常情，再睿智的人也难以释怀的隐藏暗面。何况，陈洛本就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的直爽性情。
众人面面相觑，虽知陈洛必然要高擎屠刀宰杀敌对者，但都没想到来得如此猛烈。
“攘外必先安内，诛灭豪族已势在必行。”陈洛对琉球国豪族架空尚丰王的事，着实是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因此深深忌惮着那些对百姓影响强烈的家伙。
他随即收敛笑意，淡淡道：“何况，还是那句话，除却陕地豪族依然保留影响力，其余地方都被荡涤干净。而，纵然是陕西豪族，也早在蚁贼肆虐时被狠狠教训，势力衰微。他们正是三百年来最虚弱的时刻，而我们却日月当空，是三百年来最强盛的时候。若不一举荡涤乾坤，简直是辜负上天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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