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没法彻底打败我，也起码要将我的海战潜能消耗殆尽，真是厉害的敌人啊。但只要击败他，我们在海上就再无敌手。”
他深深凝视着远方咆哮的重炮船舰：“以前我总喜欢运筹帷幄得所有都尽在掌握时，才会选择开始。但如今身不由己，郑芝龙没有按照我们的剧本上演，却是先发制人，不愧是人中枭雄。那我们便也放手一搏，与其决出高下来！”
辛森热血沸腾地道：“我等效忠元帅，为的便是夺得海权，令元帅成为海上公认的无冕之王。如今契机就在眼前，虽步履维艰，但毕竟有无限曙光！我等必浴血奋战，以报元帅知遇恩情！”
陈洛只觉得豪情蹭地如烈焰般炙烤胸臆，浑身犹如燃烧，激情澎湃：“与郑芝龙那大枭一决雌雄，正是我的夙愿！我们便依仗定远城，与其拼杀一番，纵然落败也能积累经验，将来待铁甲船技术成熟时，再东山再起！”
陈洛相信纵然一时落败，最终赢得胜利的终将是自己，因为铁甲船将拥有对木船的绝对碾压，纵然郑芝龙一时势大，能够纵横波涛称雄十数年，但依然要败给滚滚大势。
“我们的驱虏号，”陈洛忽然眯眼，淡淡吩咐，“如果战败，便将内藏的火药统统引燃。纵然是驱虏号毁灭，也决计不能落到郑芝龙手里。尤其是那蒸汽发动机，直接拆碎便是。”
沙博易重重点头：“若此番战败，我来殿后，必完成元帅任务。”
“便交予你。”陈洛拍拍他的肩膀，做出破釜沉舟的决断，但随即脸上笑意盎然，“放轻松些，我们还未失败，只是未虑进先虑退，为万一的可能性做好万全准备罢了。瞧瞧外面，虽然是炮弹纷飞，那郑芝龙也号称有一千蹲强悍火炮，但显然的嘛，他的重炮也就那些。”
“没错，我们的炮七七八八聚拢起来，有俘虏萨摩藩的，有缴获刘香的，还有最近加紧铸造的，也有数百门，完全能有一战之力。加上我们有坚固炮台，他们的木船却只要挨一发便要完蛋，所以我们占据着绝对优势。”方以智鼓舞道。
跟随在陈洛身旁的新纳降谋士向鹤跹一言不发，眼里却有着灼灼精光，被陈洛正好捕捉到。
“向兄有何指教？您曾是琉球重臣，见识卓越，又对海战理解颇深，是否有破敌良策？”陈洛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给足他脸面，恭敬相询。
向鹤跹是极识时务的人才，若是要类比的话，约莫是与司马懿司马老贼那般老奸巨猾的家伙。但他在腹黑的同时，却有数分忠义，崇尚尽本分看天命，因而被陈洛看重。
向鹤跹摇摇头：“我是儒者，纸上谈兵是军法大忌。先前我们的全线溃败，也正意味着我是多么无能。我的想法虽玄奇，但请元帅不必介怀。”
他说得极有自知之明，但陈洛麾下的谋士却是未敢笑他，反倒在眉宇间多出数分凝重。
能够在主宰者面前谦恭有礼，却自诩无能推卸责任的，岂会是真的蠢蛋？无疑是有着更超群的大智慧。
陈洛淡淡道：“直言无妨，我洗耳恭听。”
向鹤跹淡淡笑笑，也不矫情，直接便道：“我观那郑芝龙有枭雄姿态，绝不愿与我等鱼死网破。毕竟，如今的海上有得是海贼大枭，他若是损失船只太甚，就将失去逐鹿那大海之王的资格。东印度公司也必不再与其平等相待，弗朗机死敌也将卷土重来。”
寥寥数言，便看穿海上群雄逐鹿的局势，也顺手推舟地暗示出自救手腕。这向鹤跹，着实厉害得紧！
陈洛洒然一笑：“向兄果然大才，未曾想小小琉球竟能有您这般深谋远虑之人，可谓一语中的矣！若尚丰王愿遵您意愿，想必琉球还能苟延残喘一番时日。”
“缘何是苟延残喘，而不是脱胎换骨？”向鹤跹瞅准陈洛的语意，神情肃然地问。
陈洛嗤笑：“病入膏肓的患者，纵然是华佗再生扁鹊复活，也难能拯救其命。琉球的病患，纵是阁下这般有着非凡手腕的医者，也束手无策。明朝，也是如此啊。”
他遗憾地喟叹，也不必解释，因为向鹤跹眼光闪烁，却是赞同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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