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得没错，等到阿拉雷快马加鞭返回已经暂缓在北疆骚扰的虎墩兔汗汗庭后，他看到的就是愁眉惨淡的虎墩兔汗。
没错，正是愁眉惨淡！
没有暴怒，没有冷笑，没有羞辱，而是与却图台吉尴尬坐在帐篷里，听着周围蒙古贵族们的抱怨，心里唯有一片黯淡。
“我们的武器供应，已经被陈洛元帅切断，现在我们的弹药，按照正常战争烈度的计算，只能维持十日消耗。”面无表情的左翼大总官塔什海道，作为臣子，虎墩兔汗的任何决断他纵然不满，但在已成既定事实后，他都不会反驳，只能尽可能将不良影响削弱到极限。
这便是塔什海的为臣之道。
所以在虎墩兔汗被却图台吉日日夜夜蛊惑后，觉得自己已经恢复蒙古国的荣耀，愚蠢得用得意洋洋耀武扬威的语气向陈洛提出那些过分要求后，他并不像虎墩兔汗那样乐观得觉得，这会是一场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寻常贸易，而只会让陈洛觉得以前的投资纯粹浪费，改为扶植其余傀儡。
现在虽然是做傀儡，但部落的处境起码不像以前那样濒临崩溃，感谢陈洛，他们还慢慢拾起蒙古人丢在北方老家的骄傲。在羽翼未丰时，就毅然过河拆桥脱离陈洛的掌控，这等蠢行，难道不是自杀吗？我们的可汗何至愚蠢若斯！
他懊恼，却也没有任何僭越为臣道义的事情，只是将最直接的数字摆出来，这是他被帐下那些从国士大学毕业的蒙古留学生那里得到的方法，一目了然，异常有说服力。
“还有今年的羔羊，”他继续淡淡道，“因为羊毛售卖的价格比其余畜生要翻倍来算，所以我们除却必然的马匹饲养，其余畜生都是养绵羊。这些咩咩叫的软弱畜生，能给我们带来巨额利益，但销售对象只有饱食城一方。现在他们将我们拒在门外，今年的牧民们恐难填饱肚皮。”
“狼子野心！陈洛这禽兽！”却图台吉歇斯底里的咆哮，“他就是想要遥控我们蒙古人的命脉，逼迫得我们不得不做他的走狗！”
塔什海心里冷笑，在这冷酷的世界上厮混，你不愿做别人的走狗？也成！只要你有实力让人给你做走狗。但很可惜，在被驱赶出老家后，无数蒙古人的走狗都去给女真人做走狗，而他们自己也沦丧得不如那些走狗。现在给陈洛做狗和自己做丧家狗，区别是什么呢？
“我们要恢复我们的祖制！绵羊起码还能杀来吃肉，只要能渡过冬日，我们就能恢复往昔的生活，自由自在的在水草丰美的草原上生活，根本没必要看那陈洛的眼色。”却图台吉继续描绘着那蓝图。
但虎墩兔汗手脚冰凉的看到满帐篷的贵族们已然不耐。
塔什海冷笑，真是太年轻太简单的理想主义者啊！
他便继续道：“女真人想要我们彻底瓦解，乃是死敌。在数年前侵犯大同后，崇祯便将我们视为与女真人等同的鞑虏，前些年甚至与死敌女真人暗地联合，共同要致我们于死地。这两大势力再也不能给我们任何支持。而我们的武器来源全部是饱食城……”
一个贵族冷冷道：“没错，我们的廉价粮食也全都是从饱食城采购的，据闻他们河套大丰收，如果今年我们领民那些生长得白白胖胖的绵羊能够卖出去，然后换取饱食城信种的土豆和玉米来吃，今年的收成就能超越往年四倍！”
另外的一个贵族嘲弄道：“四倍啊，尊敬的虎墩兔汗，您是高高在上的王族恐怕不能体会我们这些穷窘的穷光蛋对这笔钱的需要。您只要知道，如果陈洛关闭对我们的榷场，我们的领民将有百分之五十直接饿死！”
虎墩兔汗不禁感受到一丝阴霾，他以前过度重视军事，对经济不屑一顾，也许是蒙古人受明朝的中原文化影响过深，竟是没有丝毫意识到陈洛在经济领域的诸多手段，也许是太自负总以为凭着蒙古人的刀锋就能攫取到任何他们想要的玩意，但现在现实着实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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